妈眯
以前的她,代表着恐惧;现在的她,是菁菁心酸的原来。她已经明显地衰老了:沉重的眼袋似乎缓慢了她的步伐,她的脸像一颗历尽沧桑的干梅,她的手虽然如‘皮包骨’般瘦削,但她那双手,还是蕴涵着一种莫名的暖和。没错。那时除了太阳,唯一一种会赐予人类最温厚的暖和的。这种奇妙的由来,非天下的母亲莫属。
对菁菁而言,母亲到底怎么了,她全然不晓。但她的确懂得,妈眯病倒了。菁菁不晓得为什么她会认为妈眯病倒了,因为这个结论是她在潜意识里做出的。而且妈眯的病又很奇怪:无病无痛,无声无息,无隐无含。妈眯的病,就像是只老鹰紧抓着自己轻而易举得来的猎物,死,都不放。妈眯看起来好累,虽然没任何家务做也更没有工作做,但她却一整天呆在房里,只有吃饭时才离开房间。一次,菁菁因为以为妈眯在房里一整天是因为房里有好玩的东西,便偷偷溜进了房间里。可是,眼前的和她所想像的大不相同:床上躺的是正在发楞的妈眯,房间阴森森的,半点灯光也没,窗帘紧闭着,把唯一的光线也遮掩了;菁菁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简直吓傻了。 趁妈眯还在发愣,菁菁连忙恢复在进房间之前的冷静,从房里逃出。从此,菁菁不再敢独自进妈眯和爸爸的房间里了。菁菁脑里浮现出了一个问题:既然爱迪生发明了灯,为什么有人要以黑暗作为自己唯一的光明呢?
菁菁本来出自于一个美满的家庭,但这一切只是泡沫般短暂,没几年就粉末了 。一向来都是事业心强的妈眯不甘过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五年前的她,常因学历低而被学历比她高的下属批评、说三道四、闲言闲语。两年后,长年累月之下,那些闲言闲语像一把把锋利的锐刀,终于刺穿了她的心。妈眯开始钻牛角尖,没事也找事想;杞人忧天;她脑里简直可以装满全世界的忧愁了。爸爸便决定扛起家庭的这个重担,劝妈眯辞掉工作。妈眯考虑了很久很久,才肯把她一直以来都十分注重的事业放下来。但是,拔出了锐刀,留下的是永恒的伤口。当菁菁和父母出门逛街时,妈眯有时心情好,他们就在商场里呆久一会儿;有时的妈眯却突然坠入了痛苦的深渊,菁菁和爸爸就得倒回家,而爸爸也会开始为妈眯上‘辅导课’,开解妈眯。菁菁不明白这一切,有时还莫名其妙地闹起脾气来。可是看到妈眯双目无神,脸色多么的难看时,菁菁的脾气就会像在周围忧郁地飘荡着的尘埃,慢慢地沉下去,然后就逐渐地消失了。
菁菁已是小五生了。可是她却还是个天真无邪的浪漫主义者。她和妈眯根本就是天壤之别。可是,妈眯的忧郁永远也不会拖累逍遥快活的菁菁。而是,偶尔,还会为妈眯那憔悴的脸画上那一丁的喜意。菁菁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军人们如何如实报告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给总司令听一样,告诉妈眯她在学校的情况。口若悬河之余,菁菁不忘抬头看看妈眯露出的那安详的微笑。这,便是菁菁精神上的慰劳。 以前的妈眯下了班后会督促菁菁的学业和功课,必要时还会唠叨几句因为世界上没不唠叨的妈眯。可是,现在,妈眯的微笑就能带过千言万语。笑,也许是世界上最能安抚人的心不过的了。因此,菁菁为了博妈眯一笑,无所不用其招。
那是个炎热的下午。菁菁吵着要买目前最眩的水壶,而刚巧在家附近的商场在售卖那款水壶,而且还是大减价呢!为了买水壶,菁菁把妈眯哄出门,证明给她看自己要的水壶真的如此的便宜。好不容易把足不出户的妈眯哄骗到商场里,妈眯看了水壶后,才说,“我没带钱来。”菁菁简直差一点昏了过去。那种炎热的天气,叫菁菁再走一趟回家取钱后再回来,肯定会被烤得像只乳猪似的。可是这款水壶是菁菁志在必得的,连那惹人厌烦的天气也阻挡不了她的壮志雄心。菁菁便告诉妈眯她们一起走回家,回到家后,妈眯就留在家里,而菁菁从家里取钱再回去商场把她那梦寐以求的水壶买下来。妈眯点了点头,看她被太阳晒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叫菁菁有些内疚。后来回到了家,妈眯却决定再陪菁菁走回商场买那水壶。这是因为一向来不爱被太阳暴晒的妈眯担心菁菁独自会遇到危险,哪怕是那短短的路途,妈眯也要无时无刻保护着她的心肝宝贝。最后,价值九块九分钱的水壶附带着妈眯无价的汗水和爱。
一天,妈眯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去理一头新发。菁菁对妈眯的举动有些诧异。“妈眯自从生了病以后,都不注意形象,为什么。。。但不管这么多,也许妈眯的病快好了。她今天的心情意外的好,人意外的开朗,是个好预兆啊!”菁菁是那么开朗的去面对这个情况的。妈眯理了新发后,还为菁菁理一头新发,因此她们站在一起,简直就像足了母女俩。可是,菁菁总觉得心神不宁,就像海啸前那莫名的平静,怪怪的。可是菁菁却又说不出这莫名的原因。“莫非是回光返照?” 菁菁怀疑起来但又打消了这念头。谁相信回光返照?菁菁不信。可是事实证明了回光返照的确存在。
隔天,菁菁像往常一样,以开心的跳步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可是菁菁却万万想不到坐在十二楼的栏杆上是妈眯,在睨视大楼前面宽阔的草原。
妈眯突然看到了一个透明、如水晶般闪亮的阶梯,从天而降,掉到了她的面前。朵朵白云之间,露出了光阴的原来—— 天堂。这是她生平以来看过最耀眼的光明。天堂之歌正在妈眯的耳朵里回响着;它正在呼唤妈眯:“跟着阶梯,升到天堂,放下忧愁,寻回快乐”。妈眯却抵抗不了这天使般诱人的歌声,便踏上了阶梯的第一截。
“妈——眯——!”
既来之,则安之。
潘文婷 2J
华语说话了; 4:04 PM